灵石主人

来生懒作春时树,半在寒云半入土。

【拂樱斋主&寒烟翠】段子而已

从很小的时候开始,小翠就觉得,凯旋侯是不一样的。

他跟父亲身边所有的将帅都不同,他看起来是跟大人们统一战线的,实际上不是,他是她们那些小孩子的同路人。

凯旋侯是个园艺家,还喜欢穿粉色的衣服。他邀请小姑娘们去家里做客的时候,肩膀上垂下来的两条丝带,活脱脱的就是一对兔子耳朵。

她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一枝粉艳艳的樱花,小翠抱着矮她半头的湘灵,把花递到她的手里,而力气大大的假小子莎莉罕,闷不做声地把花枝编成了一个小篮子。

而戴着粉色围裙的凯旋侯亲自下厨,正在锅里搅拌着什么。不一会,厨房飘来一股樱花糕的香味。

凯旋侯表面上是父亲的得力助手,实际上他的心里住着一个十分可爱的少女。

他内心的少女和小翠两个,究竟哪个更小女生,连小翠自己也比不出来。

凯旋侯爱穿粉衣服的事情,佛狱有零零星星的人知道,然后就传了开去,成了一个笑柄。

小翠调皮捣蛋的坏哥哥笑得声音最大,他还仰仗着自己是佛狱的王子,一边笑着一边用头上的角顶凯旋侯腰间覆盖着的软软的丝绸。

凯旋侯的粉衣服被撕了一个大口子,他默默地捂着大口子回去,在路上被小翠看到。小翠在女孩子里面女红做的顶顶好,她急急忙忙跟到了拂樱斋,然后把衣服给凯旋侯补好,换了一大块香喷喷的樱花糕吃。

小翠面子上是温柔的,骨子里可不是。小翠的骨子里叛逆得很。

她因为偷看楔子写的禁书,被父亲发现,直接被揪到院子里罚站。本来还是安安静静地站着不动,结果远远看见凯旋侯前来和父亲谈事,马上开始哭得很大声,好像委屈得要死一般。

凯旋侯看起来是跟咒世主一边的,实际上,实际上他属于孩子们。

他赶紧拦下了咒世主怒气冲冲的身形,哎呀,这点事情不值得王生气,把丫头带到我那,我替王好好修理她。

然后,不出意料地,小翠一边擦着鼻涕一边咕噜噜喝掉了一大杯甜甜的樱花茶。凯旋侯在一边专心地看起来小翠带来的禁书。

噫。。。小翠啊,这个书写的,好像还不错嘛,不知道未来有没有机会认识慈光之塔的这号人物。

在青春期到来之后,小翠和凯旋侯成为了忘年闺蜜。

他在国人的面前是战无不胜的凯旋侯,在她的面前,是香香软软的拂樱斋主。

长大的小翠喜欢逞强,做出比拂樱还帅气霸气的样子,他们肩并肩坐在拂樱斋的小院子里嗅着花香,然后她就可以说,啧啧,你一个大男人比我还娘哟。

但是,凯旋侯每一次出征的时候,小翠还是会担心他。

担心什么呢?他那么厉害,他是无人能敌的呀。她不止在父亲和迦陵的口中百次千次听到过对他的赞叹,更在佛狱上下的比武大会上,看见过他狠戾无朋的样子,那时候他一定没有发现她就在台下,他赢了一局又一局,拳头上沾满血痕,然后用装点着黥纹的紫色瞳仁往台下睥睨而去,逼人的锐利里满是阴鸷。

这样的他和那样的他,哪一个才是他呢?

小翠长大之后,心里开始有了秘密。

她望着凯旋侯的背影,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。

他是可以理解这个秘密的人吗?佛狱侵略苦境的事情被父亲提上日程,凯旋侯的公务越来越紧。他还有时间听她说话吗?小翠想象了无数次,她像小时候一样去敲他的门,一袭粉衣的他笑着把她迎进屋里,任由她玩弄坏了他家中所有的插花,然后笑眯眯地给她没玩没了地供应点心。

然后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抱着他的胳膊无病呻吟,怎么办啊拂樱,怎么办啊,我好像喜欢上一个妹子。。。

额、是谁啊?

嘘——

小翠想了一万一千次,最终一次也没有敢付诸于实践。

凯旋侯终于还是要走了。

他是父亲选中的暗桩,忍辱负重深深地打进苦境的土地里去。保持着佛狱的美艳绝伦的樱花树一般的秉性,在人畜无害的面容之下做尽杀人吮血之能事。临行之前佛狱准备了国宴为凯旋侯饯行,国宴简陋,还是佛狱如旧的样子。每个人眼中有着相同的哀戚与憧憬,他们知道也许凯旋侯此生都要葬身他乡,也许坎坷艰难之后他终于把生的希望带回故土。他背着的是整个国家生死之间的希冀,此一别兮岁月长,暮去朝来无相忘。

宴会散后,小翠留下。她手中拿着半盏浑浊的酒,眯着眼睛要来给凯旋侯饯别。凯旋侯摆摆手说丫头你不要喝酒,然后他沉默了一秒说,总有一天我把苦境最好看的花摘来给你,整个苦境的花,要多少就有多少。

寒烟翠哭了。

凯旋侯说丫头你不要哭。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支撑着头,凯旋侯的酒量不是太好,这件事小翠知道,他平常都是爱喝樱花茶的。

她的秘密到底也终于也没有说出口。

寒烟翠与凯旋侯再次见面的时候,她已经成了说服者。她打着一把意味不明的大伞挡住了自己的神情,随着岁月愈发端庄的她,变得喜欢躲闪自己的情绪。

她变成了说服者,而他,正因为被指责背叛,而沉默着跪在自己的面前。

凯旋侯,哦不,现在他是真正的拂樱斋主,他低着头,逆来顺受的样子,他挣扎着为自己所饲养的一只兔子而呵长护短,眼神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,与当年精心栽种自己园中土萝的神情,仍然是一模一样。

那一刻她就确信,他不会背叛的。他还是她认识的拂樱斋主。拂樱斋主的样子,整个佛狱的王公将相们都没有见过,可是她见过。

她不但见过,她还是拂樱斋主的好朋友。这个秘密也在她的心里,并不比她未曾说出的另一个秘密更小。

她认识的拂樱斋主对她说,丫头别哭,他还说,我要把苦境最好看的花,摘给你。

可是父亲等不及了,整个佛狱都等不及了,凯旋侯去了苦境一走就是几百年,这几百年之间佛狱的人们挣扎着苟活,又哀吟着死去。没有人等得及,凯旋侯要为她摘苦境最好看的花朵,在哪里呢?

大家都说他已经叛国,人人得而诛之。寒烟翠的伞大大的,她撑起来,高过头顶,挡住了脸上的神情。

再后来,寒烟翠见到了枫岫主人。

这样风雅的人,怪不得。她心里啧啧称奇,怪不得她热爱的女孩子会为这样的人痴迷,也怪不得拂樱斋主——

对,拂樱不知道她的秘密,她却知道拂樱的。

她看见过他们私下交谈,看见过枫岫恣意淋漓的样子,看见过拂樱当面的时候面红耳赤,看见过他离开之后蹙起的眉。没有结果的,寒烟翠这么想着。她心里有最深的喜悦和悲伤交织共舞。没有结果的,拂樱啊拂樱,她突然在时隔多年之后又终于记起了与他也同欢乐也同愁的感觉。然后她在酸涩中又泛起微笑来,我就说嘛,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小基佬,我早就知道的。

苦境的阳光很烈,她的伞大大的。阴影罩住了她单薄的身形,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然后吸了吸鼻子,憋了回去。

“丫头,别哭。”身后熟悉的声音,这么说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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